2008年,信息公开下的“大事件”
2008年5月1日,《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正式实施。十多天后,5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成为《条例》实施的第一场“大考”。当天,北京、上海、重庆、贵州、河南等地的政府部门,针对当地群众的疑虑和恐惧,及时发布信息稳人心、辟谣言。
5月13日16时,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召开新闻发布会。民政部、中国地震局有关负责人向中外记者介绍了汶川地震灾害和抗震救灾进展情况。从那时起的一个多月里,中国政府每天都会发布更新的地震伤亡、失踪人数。政府信息的及时公开为救灾赢得了时间和民心,也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同情和支持。
同年9月9日,甘肃的一家报纸称有14名婴儿同患肾结石,这些孩子自出生起就一直食用河北石家庄三鹿集团所产的三鹿婴幼儿奶粉。三鹿奶粉事件逐渐被全国关注。9月11日,国务院成立的联合调查组发现三鹿集团生产的三鹿婴幼儿配方奶粉受到三聚氰氨的污染,导致大量的婴幼儿患肾结石;9月13日,中国政府启动国家重大食品安全事故I级响应,成立应急处置领导小组,召开“三鹿牌婴幼儿配方奶粉”重大安全事故情况发布会。
此后,中国政府用“疾风骤雨”的方式处理“三鹿奶粉事件”:排查、救治患病婴儿,对患病婴幼儿实行免费救治,所需费用由财政承担;全国排查所有奶制品,在第一时间通过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将合格与不合格奶粉、液态奶及其他相关奶制品名单向世界颁布;三鹿公司停产,召回所有受污染产品,处置相关责任人,全国范围内实行安全整治……
2008年9月20日,卫生部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开通婴幼儿奶粉事件健康咨询热线12320,消除公众任何疑虑。各种媒体上,关于问题奶粉的报道和最新动态层出不穷,民众在第一时间了解了事件的前因和进展。政府的果断介入,迅速平息了各方的不安。
2010年,麻疹免疫“突击”与沟通大众理念
2010年9月1日,卫生部向公众宣布将在10天内对近1亿名儿童接种强化麻疹疫苗。这场强化免疫活动,在现实生活和网络上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最先开始流传的是“慢性毒药论”,部分北京市民在9月初就收到这条骇人的短信。更有甚者在网络上将这次麻疹疫苗的强化免疫活动描绘成一场“外国对中国进行灭种”的政治阴谋。很快,一位免疫学博士的质疑在网上广泛地传播。这位自称北京大学医学部的博士在博文中表示“如果是自愿,我不准备带女儿进行麻疹疫苗的强化接种”。网络流言愈演愈烈,公众质疑与日俱增。9月6日~9日,卫生部网站连续刊登12篇文章,针对此次强化免疫的各种问题进行了公开解答。9月7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又在其网站组织麻疹疫苗强化免疫的在线访谈,邀请了世界卫生组织官员PeterStrebel、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专家回答网友问题。
虽然世界卫生组织、政府、医学专家、媒体纷纷力挺麻疹疫苗,但公众的疑虑并没有散去。在经历山西疫苗案后,当时正是民众对疫苗信任度最低的时候。而政府的“一刀切”以及忽视事前的广泛社会动员的做法(外国在进行类似公共卫生活动时,一般会进行三四个月的社会动员)加剧了公众的信任危机,不少家长还是作出了“不给孩子接种强化麻疹免疫疫苗”的决定。
全国麻疹强化免疫风波提示政府,公共卫生工作需要强化与大众的沟通。很快,这种理念在2011年4月6日得到了运用。当天,卫生部“高调”地将尚未被普通大众了解的“阴性艾滋病”传闻主动亮给社会。
一段时间以来,华中师范大学性学女硕士彭露露求职无门的报道备受关注。彭露露硕士研究专业是“人类性学”,目前她正在读研究生三年级,虽然她已经在学校带过一个学期的“性科学概论”课程,得到了导师和学生的认可,但是寻找与专业对口的工作却屡屡碰壁。毕业生找工作难不是什么新闻,吸引大家关注的原因是因为她所研究的专业——“人类性学”,为什么用人单位一见她所研究的专业就连连摆手?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古老而又新兴的学科面临尴尬境地?“性健康教育”是否必要?
寻找彭露露
我没有见过彭露露本人,只是在网上看到她身着汉服开心地笑着,就喜欢上她那双纯净的眼睛;只是通过数次电话,就喜欢上她爽朗的笑声、开诚布公的谈话方式;只是很简短地与彭露露以及她的导师彭晓辉进行交流,就改变了我对性教育的认识。是什么拥有如此大的神奇魔力?
带着诸多疑问,2011年3月30日,我开始寻找彭露露的联系方式。
查号台——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彭晓辉副教授。我首先找到了彭露露的导师彭晓辉,他一听我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记者,就说他的电话快被打爆了。于是,我决定先和彭老师聊聊。
其实,彭露露并不是彭晓辉的第一个硕士研究生,前面的几个毕业生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尽管研究方向有差别,但都属于人类性学。可彭露露却遇到了就业难题:想当性教育教师无学校接收。“问题是中小学甚至大学不设这个课程,就没有这个编制。”彭晓辉分析彭露露找专业对口的工作遇到的最大问题就在这里。
彭晓辉认为,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至今社会上对性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他说最有代表性意义的就是“生理卫生课等于性教育”的看法, “当年周总理提出生理卫生实际也是性教育,其实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下的一个委婉说法。但现在大家还把生理卫生认定是性教育就是错误的”。
彭晓辉自己的性学研究之路就颇为周折。2000年,彭晓辉正式拥有“人类性学”研究方向的硕士生导师资格。但由于没有对应的学位点,只能将其挂靠于院里的“动物学”学位点。两年后,彭晓辉才正式招到第一名研究生。彭晓辉告诉记者,自己曾向学校申请成立“性科学教育与研究中心”,因被要求隐去“性”字而只好作罢;也曾申请在该校成立“性学系”,提出“性心理学”和“性教育学”专业设置,期望摆脱挂靠其他专业的现状,最终也不了了之。2002年,彭晓辉和美籍华人阮芳赋曾走访武汉大学、南昌大学等8所高校,意欲与部分高校协商开设性学专业,均无果而终。
而现在,在“大本营”华中师大,性科学教育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况。其实,6月份即将毕业的彭露露很希望留校,接手导师的工作。然而,现在高校门槛陡然增高,起码需要博士文凭。
“总有人误读这个专业。”彭晓辉无奈地解释。首先,性学知识和性的品质的积累是人格的一个部分,是每个人不可或缺的东西。我们以前顾不得,是因为先要填饱肚子;现在肚子管饱了,我们要提高生活品质了,必须要向这方面深入,是需求的提升问题。其次,我们国家整个发展方向是和谐社会,性学研究和性教育是建立和谐社会的因素之一。
性学女硕士的心声
从彭晓辉那里,记者得到正四处奔波寻找工作的彭露露的电话。记者打通彭露露电话的时候,她在火车站候车室,她说要去南京开始一段新的求职之路。
彭露露:是去南京找工作。
记者:是哪里邀请你去的?
彭露露:是因为上一次在南京找工作一直找不到,然后南京有关部门也挺照顾我的,南京市人事局替我联系了几家单位,想让我回去面谈一下,具体信息没有透露,我想见面看看情况怎么样吧。,
记者:你希望到什么机构工作呢?
彭露露:最好是和我所学专业有关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可以。最好是去比如说教育局之类的,因为在那里工作开展比较方便。如果是在一个学校,没有政策的支持,工作还是很难开展起来的。(近年来,我国对青少年的“性健康教育”越来越重视,而一个专业硕士却求职受挫,这是彭露露最初没想到的。)
记者:请你具体谈一下有哪些困难。
彭露露:最严重的困难是专业不对口,想当教师,但我根本没办法投出性健康教育的简历。另外,是观念上的。私下里大家交流,都会承认你这个专业很重要,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也有人开玩笑说,你毕业以后来我们学校吧,帮我们搞活动。等我真的毕业了,找到这个学校,他们却说,今年我们不招你这个专业编制的教师。偶尔开开讲座还可以,专职教师我们不需要。
记者:你的理想状态是想通过你的工作达到一个什么效果?
彭露露:我的理想状态就是通过我的工作能够达到传道、授业、解惑,因为我是学这个专业的,所以我知道如果人们在缺乏正确的性知识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对人生的很多方面产生影响,因为你会对有些事情不明白,甚至不明白你自己。做性教育教师的话可以帮助别人认识自己、认识他人,让自己身心处于相对和谐的状态。
记者:如果你不是特别强调你的职业理想的话,其实找一个别的工作并不是很难。
彭露露: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记者:比如说当一个生理卫生的教师。
彭露露:我是可以当生物教师的,我有教师资格证。
记者:都是当教师,你为什么强调性健康教育这个职业方向?
彭露露:我觉得性学教育比生物科学更实用,因为我是一步步读上来的,在学校学的很多知识可能真是考试的当时有用。但是一旦你掌握了性学知识,包括生理的,你就了解了自己的生理结构;心理的,你就对自己的心理有比较清楚的认识;社会人文的,你就会知道社会很多性现象的原因、它的规律、那些性文化是怎样的、别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状态,可以帮助你理解社会理解他人。我觉得这样一个教师对学生的帮助更多。
彭露露的未来在哪里
没有真正接触性健康教育的人,也许很难感受到彭露露对自己所学专业的热爱。伴随着火车站广播剪票登车的信息,她竟然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直到最后要登车才结束我们的通话。当我祝福她能如愿在南京找到理想的工作时,她笑了。
当天夜里,搜狐网记者打电话给我要彭露露的联系方式,说想让她开微博。因为我答应过彭老师不再告诉别人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只有打电话询问彭露露的意见。她说自己到南京后只是与一些单位见了一次面,还没有具体谈安排工作的问题。“没想到我找工作的事情这么受关注,连我在美国的同学都看到了相关报道。我要静一静,干些实事,不能华而不实。谢谢大家。”
我能理解彭露露的苦恼,于是如实转告了同行她拒绝的理由。
4月14日,我短信询问彭露露工作找得如何。她回信息说:“最近有不少单位联系我,有学校、企业、事业单位,都在商谈中,还没有最终确定去哪里。”
静下来,细想想,有多少代人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性健康教育。对于青少年来讲,这样的局面还要持续多久?研究报告称:有54.2%的中学生认为未成年人性行为是正常的。有人指出,这么多的未成年学生认同性行为,是一个可怕的性倾向。其直接后果就是,一些学生并不把“性”当作“性”,而是当作一场“游戏”,最后必将损害孩子的身心健康。
我们希望像彭露露这样的专业硕士,能为更多的人普及性健康教育,而不是回归到生物教师的角色。也许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对于性知识,我们的观念还需要进一步转变。虽然目前人们对性知识已经不排斥,但是积极接受性健康教育还需要一个过程。祝福彭露露,祝福我们自己。
(本文来源:http://focus.news.163.com/11/0526/14/7504T0S800011SM9.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