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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书,一场梦,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一段最终归于平淡的生活。
2010年8月5日晚十时,看完了《如焉》。
好书,需要慢慢看,细细品,其中妙处,我是近年来才体会到的。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我看了半个月,胡发云的《如焉》也是半个月看完的。不是一类人的两位胡先生写出了同样好的作品,点化了愚昧的我。原来,人品低下的人也能写出品位不低的文章。一个内心龌龊的家伙,把自己装扮成正人君子道德楷模是不困难的事,除非自己不经意间露出了狐狸尾巴。
没有接触网络前,茹嫣的生活是平静的,守着一个空巢,出国留学的儿子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为了方便和万里之外的儿子联系,茹嫣学会了上网,上QQ,上MSN,也是缘于不经意间展示了才女风范,被推上了版主的位置。从此,误入江湖,身不由已,被卷进了是非旋涡。
小说把茹嫣的网络生活置于SARS病魔在中华大地游荡这样一个特殊背景下,是有着其典型意义的。生与死,考验着人性;是坚持正直和善良,还是与苟且和欺骗为伍,考验着一个人的良知。茹嫣坚持着自己人格的道德底线,不愿意辱没自己的良知。她没有被爱情眩目的光环照花了眼,她为了坚持自己做人的理念,放弃了人间仙境般的生活,她是我们这个时代硕果依稀不受特权诱惑的另类女子。
网络,曾经向茹嫣展示过美好的一面;和许多人的经历一样,曾经和论坛有过蜜月期;时隔不久,又向她展示了狰狞的另一面,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可以保证不伤害别人,却无法保证别人不伤害你;你自以为没有伤害到别人,别人却以为你曾经或已经伤害到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反过来 讲,网络的不确定性造就了信息的不对称性,当你不知不觉自以为感觉良好之时,说不定你早已被盯上了,被偷窥了,人家的炮口早对准你了,就等着发射的最佳时刻呢。
这,就是茹嫣的网络生活,也是她的现实生活。
茹嫣的际遇,道理浅显,却发人深省。论坛不过是个场所,是个平台,它向一部分人充分地提供了自由,同时也无法阻止另一些人胡乱地挥霍自由。当两个自由发生了碰撞,当一个自由被另一个自由锁定,自以为被妨害或被侵犯,冲突就无法避免了。可以是友好切磋,可以是唇枪舌剑,也可以是秽言祟语无限上纲;可以是互有攻防,可以是团伙械斗,更可能会出现甫志高出现犹大那样的双面人,出现一场力量悬殊的抓捕战围剿战。这样的景观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发生,这,就是网络;这,就是论坛。
网络,有交际就会有朋友。以文会友,你会有知心的朋友,但会非常少。在某个论坛,你如果有很多向你频频表达善意的ID,你因此认为你已经拥有很多朋友,那就大错特错了。虚拟世界中的朋友只是理论上的朋友,是靠不住的。今天,他对你频献殷勤你夸你顶你的帖,向你问寒问暖,和你谈笑风生。明天,十分卖力吐你口水打你棒子的ID也许就是他,也可能他什么都不和你说,只留给你一个阴森森的眼神。后天,他可能象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示好你逢迎你,继续和你称兄道弟。你如果习惯了,接受了,继续当他是朋友,那么,恭贺你,你合格了,和他们没有区别了。
本书的叙述,有三条线。茹嫣的网络生活是主线,贯穿全书。茹嫣和达摩、卫老师等人的友谊是辅线,如果故事继续展开下去,这条辅线有可能变为主线,那将是另一个故事。茹嫣和梁晋生的恋情,则是一条不连贯的虚线。梁晋生是个不坏的人,是个好官,但是,身在官场如同在江湖一样,他放弃茹嫣是不得已的。如果不是江晓力的强力干预,他甚至已经准备做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中国的温莎公爵、王近山二世,但是,他想做而没有做得成。唯一让人看不起他的是,无论他作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他至少应该给茹嫣一个交代。
世上什么东西最可贵?
是真诚,真诚最可贵!
茹嫣是真诚的。她上论坛上QQ,填写个人注册资料,像填写党员登记表那样详实和一丝不苟。她待朋友真诚,待恋人真诚,待小动物也非常真诚。她参加了网友聚会,也和梁晋生幽会过,她为自己的真诚付出了代价。这,本不是真诚的过错。
世上什么东西最可怕?
是欺骗,欺骗最可怕!
天灾也好,人祸也好,千万年来伴随着人类走到今天,这本是一件常事。从SARS,到禽流感到甲型H1N1,本身并不可怕。不就是瘟疫吗?人类类似的经历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了不起!尽可能地远离它,尽可能地利用已经掌握的现代控制技术阻断它操控它,直至消灭它,不就成啦。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人为地隔绝信息,欺骗人民,延误预防和治疗,那才是可怕的。
一个民族,苦不怕,难不怕,怕的是没有了凝聚的力量。中华民族曾经经历过几次大的分裂,不也过来了嘛。如果人人心中都有莫名的恐惧,在众口一烁“狼来了”时狼没来,久而久之松懈了,麻痹了,人人坚信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狼时,狼真的来了,那才是令人悲哀的事。
一本好书看完以后,多少会有些感悟。《如焉》带给我的的感悟有二:
其一,好官贪官,本来就不存在明显界限。
中国是个官本位世界,当官当到什么级别,所能享受的特权是相对应的,配套的,现行体制为他们提供了丰厚的各种资源。书中的副市长梁晋生为人正派,私生活严谨。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官,为了博取茹嫣的欢心,向她展示了一个好官生活的另一面。本市的度假村、内部餐馆等所有普通人禁止光顾的高档消费场所,他都能去,也能带茹嫣去,更能带他愿意带的其他人去。只要他去了这些地方,他有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权力,无论为公为私,不需要他买单。在国家提供给他的、陈列着古董奢侈用品的私人大面积豪华套房里,他非常坦然地回答茹嫣的疑问:即使住房不算在内,自己的工资也供不起生活必须开销,但是,中纪委不会过问这些事。
这让我想起了“规则”二字。为老板种瓜的瓜农,口渴了,摘几个瓜自己吃或者招待一下朋友,老板是允许的,不算犯规。酿酒生产线上的工人,工作之余在大酒樽里舀点酒喝,也不算犯规,只要他不把酒夹带出去卖钱,老板是能够容忍的 。在合理地吃瓜喝酒问题上,好官贪官平起平坐,没有任何界限。他们的界限在于贪官多了个“贪”字,除了吃着喝着,还要拿着,往兜里揣,带了走。老板没发现,就算好官,被老板抓着了,就是贪官,如此而已。
其二,分手是很常态的事,没必要太在意。
缘来而聚,缘尽而散,本属平常。茹嫣和梁晋生做不成恋人,分手;茹嫣和江晓力做不成朋友,分手;达摩和毛子道友做不下去了,分手;因为染上SARS不治,卫老师和赵姨做不成夫妻,分手;茹嫣和那个名叫“空巢”的论坛缘分已尽,分手。分手是人世间很常态的现象,乍分手,有可能会伤筋动骨,想开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谁也别赖着谁,谁也没欠着谁,重新回归平淡的生活,不见得不是好事情。过着小市民的生活,并不妨碍你像上帝那样思考,如同达摩,没有什么不好。
《如焉》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何必非得让作者杜撰一个结局呢?
茹嫣最终选择了远离网络,那个曾经带给她欢娱,后来又给她带来不快的世界。
她就是她,她永远是她。她不会去效法那些伤她的小人,披上马甲,再入江湖。
空气、水和阳光,地球人生存必需依赖的东西。网络,毕竟可有,也可无。
相信世间有许多茹嫣这样的女子男人,如果没有网络,没有这样一种自由的私性的表达平台,这些人优秀的潜质可能永远蛰伏在各自的身体内,直至离开这个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应该感谢网络。“如焉”只不过是个千千万万个ID 中的一个,她的存在与不存在,丝毫不影响某个论坛的兴衰,不影响社会机器的运行,更左右不了地球的转动。往大里说,她象一颗流星;往小里说,她是一颗流萤。只要有人记得,她曾经闪亮过,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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