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仰天的湖与佛

仰天, 原创

眼看王母寿辰将至,海路空各路仙家纷纷忙碌起来.就连素来清高的西方极乐佛祖---如来,也无法免俗地准备了一份厚礼,遣了座前最受宠的大弟子九灵子前往祝寿.

话说九灵子行经清河县界,无意间俯视了一眼人间,但见脚下山谷有水波荡漾,定睛一看,原来是山间隐藏着一口涌泉,积水成池,水色清澈,碧波滢滢,绿荫丛中,分外可人令九灵子顿感口干舌燥,索性驻足,自云端降落池畔,欲一饮为快.

九灵子掬起一捧清泉,尚未入口,清香已经扑鼻而来.汲入口,只觉得滑润甘甜,沁人心脾,不禁连饮几捧,顿然耳目晴朗,疲乏尽散.

这时,从窄小的泉眼里游出一条两尺来长,通身透紫的小龙,游到九灵子履前,抬起五官精致的龙首,一双纯净空灵的眼眸静静的好奇的注视着他.慈悲为怀的九灵子,也不伤害它,只觉此生灵晶莹剔透,娇巧可人,心生爱怜,不能自持地伸指轻抚它奇异美丽的紫磷.紫龙见无恶意,竟张爪跃入九灵子的掌内,且娇柔的用头轻蹭他的大拇指,恋慕之情泄露无遗.从小就生活在佛祖座前的九灵子原本只不过是一根九节灵竹,因常听佛祖讲经才得道修为,哪里懂得七情六欲,只是一时为乖巧可爱的紫龙所吸引.

"是我打扰了你的清修?"他并不奢求小紫龙能听得懂,"为何你不去海里修炼,那里对你的帮助会更大些......!"不料那小紫龙竟能听懂,且发出清脆的声音反问眼前这温文尔雅的漂亮僧人:"你是何人?此行何处?"

九灵子诧异着含笑回答:"贫僧九灵子,前往瑶池替师傅办事."

小紫龙目不转睛地看着气度非凡的九灵子,点了点龙首:"我乃水孩儿,南海龙宫九公主.九灵子,我喜欢你,你为师傅办完事后,我们在此再会....!"不等九灵子反应过来,她已害羞地飞快逃离九灵子的手掌,跃回泉池,闪电式地消失在泉眼尽头.九灵子根本来不及告诉她,自己办完事后还需绕道去太白宫,不会再从此路回极乐.随着水孩儿的消失,清泉也迅速往泉眼回流,不过眨眼功夫,一滴不剩,仿佛那谷中从不曾有过这么一池清泉.

南海龙王有个心爱的小女儿,天生浑身美丽非常的紫鳞,乖巧伶俐,大家都喜爱地唤她"小紫龙".可老龙王却更喜欢叫她"水孩儿",缘于水孩儿是只爱哭的小东西,遇到一一丁点不顺心的事也会流泪,而且哭起来就泪如雨下,又多又快,能造成翻江倒海之势,可水汪汪的小模样又令人不忍责备,整个龙宫没有不怜惜她如珍似宝的.但水孩儿并不开心,十五岁的她尚未修成人形,无法跟随父兄们出海是她最大的心病.每一次父兄出海,她却不能跟前,便要不开心地哭上好一阵子,哭得整个南海波涛汹涌,风浪大起,搅得龙王心疼头疼不已,只好破例在她的后花园拓了条暗蕖,可通往路地,这样水孩儿就无需幻化成人形也可以看到海以外的世界了.只不过父王让她承诺,不得让人类发现她伤害她!

聪慧机敏的水孩儿也的确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如若不是遇到了九灵子,水孩儿不会了解到人世间的情爱,更不会发现自己的悲哀,不仅仅是不能幻化成人形的痛苦,而是不能以最美好的人形出现在一见倾心的九灵子面前的遗憾紧紧纠缠着水骇孩儿那颗小小的心.她忘不了,那日九灵子喝的所谓的"泉水其实是她从口里吐出来的龙蜒;她忘不了,九灵子眼里怜惜的注视.她多希望能永远被他如此凝视,哪怕就此融化成一池清泉,不能再回头,也甘愿一生一世相随!

此后她不再更换暗渠通往地,一心一意把暗渠泉眼固定在清河山谷,并苦苦修炼,只不过是想赶在与九灵子相见前修出美妙动人的身躯.....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王母的寿宴结束了.

南海龙王回宫后,惊喜地发现小女儿已修得人面换龙首,而且如花似玉,美丽可人,只不过她老是时悲时喜,患得患失的,整个人有一种陷入情网的迹象.龙王多次刺探询问之下,才知道女儿对一个叫"九灵子的僧人动了凡心. 僧人!龙王差点晕倒,那可是不能有情有爱的人哪!只怕是多情反被无情锁.龙王左右分析给水孩儿听,她却执迷不悟地说:"僧人也可还俗嘛!他喝了女儿的龙蜒,又与我相约,怎可相弃?"

然而,等到她完全幻化成人形时,水孩儿也没等到她的心上人的身影.

水孩儿在思念的痛苦里由最初的羞涩等待,变成了羞愤落魄.她为九灵子的失约感到伤心失望,也为他的绝情怨恨不已,却未曾想九灵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的承诺.在她日日为九灵子伤心痛哭时,清河可就遭了水劫了,平时小哭小闹已是翻江倒海了,而今伤心大哭涕泪连连,泪潮可就绵绵不尽地冲出了山谷,淹没了周边的大小村落田原农地,以至百姓受苦了,生灵受难了,水势逐级向城里涌逼.玉帝得知后,下令龙王管束女儿,否则将由天庭来严惩小紫龙!但怎奈伤心是种说不出的痛,流泪更是本能,又如何能随意控制管束得了的?老龙王费劲心机也没能止住水孩儿的眼泪,无奈之下,只好亲往西方,求助如来佛祖了,解铃尚需系铃人哪!已回到如来座前的九灵子得知自己的无心之过竟会给水孩儿和人间带来如此大的伤害,大为震撼自责.他主动请缨前往清河降服紫龙.如来叹道:"此去,只怕你有去无回,凶多吉少."

九灵子黯然道:"此事皆因弟子而起,弟子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九灵子一路风尘仆仆来到清河谷,只见到处一片汪洋大海,死伤的生灵漂浮肆流,惨不忍睹,九灵子怒举法器,对着水起处大喝: "大胆妖孽,为何只顾私情,不顾黎民百姓攸攸生灵?贫僧九灵子在此,孽畜快快出来领死!!!!"

一道紫影自水中飞快窜出,正是水孩儿.她一双美目痴情依旧,只是一脸幽怨.水孩儿终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九灵子了.但是,这次相见没有想象中的眸眸温情,也不见了第一次见面的友好怜惜,水孩儿没想到多日的思念会以这种形式相见,满腹的爱怨无从说起,只有凄美的珠泪不停地滑落: "九灵子,你可还记得当日你曾垂怜过的的小紫龙?既然高僧不顾儿女私情,当初何苦垂怜?"

一字一泪的讨伐,令九灵子哑口无言,娇楚动人心弦的可爱模样更是把九灵子吸引得失神动心,待回过神来,更为她的一片痴心感动于心:"罢!罢!罢!水孩儿,是贫僧负欠了你,辜负了你的这份情真意切,怪只怪我们缘分不够,贫僧甘愿为你的眼泪负责....."

语毕,九灵子长叹一声,突地将手里的法器向自己的心窝刺去,惊呆了的水孩儿泪也吓止了,眼睁睁地看着九灵子微笑着缓缓倒下,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堤坝横卧山间堵住了水流.水孩儿脸色苍白,伤痛欲绝,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为什么?为什么?我只不过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爱能载舟,也能覆舟....."

九灵子沉沉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合上了双目.他将自己化为一块巨大的仰天石,挡住了滔滔不绝的洪水.

光阴荏苒,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人先发现了一池湖,水清如泪,温和旖丽,然后才发现了守护湖的那座仰天而卧的大佛.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哪些过去,也没有谁清楚到底是佛在守护湖,还是湖在守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