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告别老夏,在早春乍寒烟雨纷飞的今日,我独自落在一行人的最后,施施然如一根苏州的丝绸飘带般幽然踩着满地的湿意和满怀的惆怅行走在素有有“聚宝盆”之称的江南小镇,依山而筑,临水而居,这独特的格局是诸多江南小镇没有而木渎独有,炫目的繁华源自她是苏州的交通的枢纽,还有她的忧郁迷茫,所以常常有厌倦了喧哗的城市人来这小住,这些基本都是有成文人,比如北宋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后来一直居住于木渎古镇,喝酒吟诗对对子,在悠长的古街怅惘喝酒,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也许我天生就是这一个小镇里淋漓而忧郁的女子,在这样的雨天里,落寞如一瓣凋落的荷花而莲子满芯。
我的惆怅于哀愁无关,于颓废无关,于伤心无关,却如西子捧心夷光颦眉一般悠长而秀丽。
“三年聚财,五年而成,木塞于渎”而成就木渎之名,真是名至实归,小镇现仍有十处名人私家花园,最最惹眼的就是严家花园虹饮山房和榜眼府第。
清代乾隆南巡六下江南,六次驻跸木渎,与他的老师清代著名诗人、诗选家沈德潜吟诗唱和,与他的好友徐士元茶棋相娱。
溪山风月之美,池亭花木之胜”的虹饮山房,背靠灵岩,面对香溪,乾隆十六年首次下江南后连续六次下江南都下榻虹饮山房,称乾隆的“民间行宫”。刘墉也是两度下榻于此,门楼上端的金字匾额就是刘墉题写的,所以虹饮山房很是豪华宽敞,分前中后东西诸多厅房。
虹饮先生就是徐士元,他是个秀才文人,不慕高官厚禄,唯喜居家读书,且酒量极大,称“虹饮”,再者毗邻虹桥,所以得:“虹所饮者,桥下之香溪也”,山房由此得名,徐士元一生循规蹈矩,忠厚仁孝,远近闻得,在木渎留得身前身后美名。
秀野园和小隐园而成虹饮山房,她拥有的是北方皇家的大气和江南水乡的秀气婉转。
便是现代的刺绣皇后沈寿、貌若天仙,心灵手巧的女子,那样黑白的老照片里,她的额头睿智而秀气,眉梢眼角尽是温柔,但是她的眼光是深邃的,深邃到可以透过时光透过世纪,那样一个个黄昏里遗世人独立,绷架里微雨燕双飞,秀针里凤凰戏牡丹,东园,诚实地记录了她的灵巧她的心思她的花样年华。
虹饮山房保留了圣旨二十几张,全是真迹,全是满汉文共存有防伪标记的。
春晖楼是戏楼,原是徐士元为娱双亲所建,乾隆也曾彩衣娱民,上台酬唱,排遣情怀。
雨越来越小了,没有刚才的肆虐而变得纷扬优柔,没有买任何的雨具,而是让那淅沥小雨钻入我的头发,静静如一颗奥地利钻石一般晶亮,独自站在春晖楼前,听着那个穿旗袍的说书女孩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弹唱着张恨水的《啼笑因缘》,真个是:“但许兰闺消永昼,岂教少女动春思”,这莺莺沥沥的吴侬软语,香艳空灵儒雅,连温润绵丽悠长的唱腔都是诙谐生动不温不火,而我,只是一个不紧不慢骨子里爱恨情仇纠缠不清的女子,想起小时候在那个小镇的小巷里和父亲偷偷去听书,在说书戏院一墙之隔静静的听沈凤喜白玉堂周恩来和第二次握手,那时我和父亲称那样的听书为:“檐头书”,意即屋檐底下的听书。
或许,我的多愁善感,我的忧郁怅惘,我的天马行空,原来如此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也突发奇想,如果没有和父亲一起接触这些风花雪月尘世情缘,也许今天的我就不是这般风一程雨一程山一更水一更的女子了。
在苏州玄妙观对面,有个太监巷,那里的美食蛮好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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