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梦在扬州
扬州的一切,在我记忆里,虽说没有东边日出西边雨,却也是道是无晴却有晴。
扬州第一大名胜之大明寺中的平山堂,也许因为鉴真是精通医理治病救人的缘故吧,我对这个前辈同行很有好感,每每顶礼膜拜。
被称为“日本文化的恩人”的盲圣鉴真,俗姓淳于,扬州人氏,14岁出家,20岁游学,21岁在长安随师受具足戒,27岁回扬州任大明寺主持。55岁受邀前往东瀛,或为官府阻挠或为天气恶劣浪击船沉或为僧人护田俱未成行,还因染疾双目失明,66岁终随遣唐使团到达东京奈良,入住东大寺,后在唐招提寺继续弘扬佛法,治病救人,76岁卒于斯。
来到高九层的栖灵塔钟鼓楼前,和小子摄影留念,看小样时惊觉小子已到我肩头,不知不觉间他亦不是那个当初的光头小子了,我也就是个半老太太了,心中感慨,原来张若虚的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就是这般的心境。
此塔于隋文帝时仁寿元年为了迎放佛舍利而建,后来屡遭毁坏屡屡重建,扬州的发展历来和漕运盐商脱不开干系,所以栖灵塔的重建也是盐商的一大功劳。
现在的瘦西湖,比原来的扩建了,有原来的三陪大。
院里连天的碧草,淡淡的流云,潺潺的细水,还有迷蒙的白塔,孤独的飞鸟,阴霾,秋风,清曲和着参差的烟柳,遥远而朦胧,却是真切。
扬州,八怪自是家喻户晓。梅兰竹菊四君子,也被八怪演绎得入木三分。喜欢八怪,源于他们个性孤傲行为狂放。扬州八怪中金农汪士慎罗聘擅画梅,郑燮之瘦竹如雷霆霹雳草木怒生,作画时的“胸中无竹”和苏东坡的“胸有成竹”看似背道而驰却实质相同,讲求构思和技巧的高度结合,浑然天成好似信手拈来的意境。
也许,我该穿越在古代,便如小杜,感觉被顽固的历史意识所纠缠,感叹历史追之莫及,于是眼下的瘦西湖在我眼里就是江南的优雅柔情,便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
我喜欢得要命的却是高翔的指画,那开到荼靡的牡丹,诠释的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地无奈,也许,我天生便是那种骨子里忧郁的人,自是喜欢那样的美,艳到极致后的自暴自弃,凋败颓废之美。
载酒江南,楚腰多情,二十四桥明月夜,是放纵还是自嘲?令人着迷的月影,就如同依然沉默在烟雨里的扬州一般,沧桑却卓约。
从来扬州就是落拓途中一个不断被传说的婉约的驿站,人人充满幻想,事后混淆了现实和虚无,行走在美丽的梦和虚无之中,虽然脚步踉跄。
人总是在虚无中纵情,而有情又总是在虚无中纵情。
晚上住宿在锦江之星,拉开窗帘,看一丛瘦竹摇曳,看清风在竹间穿舞。
是夜,我果真梦到“秋风昨夜窗前过”,我追着夜风而去,却见满山梅花,不论密蕊繁枝还是空山疏枝,却是瘦硬蟠曲老干新枝,醒来使劲嗅闻,还似满屋留香。
十年一梦,扬州即江南,江南即人生,人生的过去就是现在,亦是现在的载体。
扬州梦,梦扬州。
(待续) |